俄国小说中的人名难记

读俄国小说有一个常见的问题：人名难记。虽然其他国家的读者也有这个问题，但因为汉语文字的特殊性，这个问题对中国人尤显突出。世界上大多数文字在词与词之间用空格隔开，并且大多以拉丁或西里尔字母行文的语言里专有名词首字母大写，这两条有助于快速鉴别人名（或地名）的规则在汉语中都不存在，读者只能逐字线性扫描直到看来不像专有名词的一部分的字时鉴别出名字。[注]

例如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中的一句话：

“你认识弗龙斯基吗？”斯捷潘·阿尔卡季奇问列文。

快速鉴别出人名“弗龙斯基”必须扫描到“吗”时，不过因为“吗”与视觉感迥然不同的问号标点邻近，这并不太难。但鉴别出人名“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就更困难，不只是因为人名更长，更因为结束人名的“问”字也是汉字而不是标点，而且紧跟“问”字又开始一个人名（好在这次很短，“列文”仅两个字，并以标点结束）。

网上常有讨论如何记住俄国小说中的人名，网友们建议：做人物列表；用外号（“张三”、“李四”等）代替；会俄语的网友给大家总结出俄国人名的特点或常见俄罗斯人名，等等。我这里提出一个新的建议，但主要工作需要译者或编辑工作者完成：在所有人名后附注拉丁文转写。例如：

“你认识弗龙斯基（Vronsky）吗？”斯捷潘·阿尔卡季奇（Stepan Arkadyich）问列文（Levin）。

这样做的好处是：（1）读者不但能快速确定人名的终止位置（民国时文字在人名、地名下加横线也能做到）；（2）对熟悉拉丁字母比如会一点英语的人来说，他可以完全不理会汉译人名而只看拉丁转写（注意：这种人名附注需要在全文而不只是名字第一次出现时做）；（3）更重要的是，会拼拉丁字母或会一点英语的读者，读（或扫描）完“Stepan Arkadyich”所花的时间一定远远短于读完“斯捷潘·阿尔卡季奇”的时间。

当然，这个方法最好是在电子版而不是纸质书上进行，读书软件可提供一个选项允许在全文加或不加人名附注，以满足不同读者的口味。一本长篇小说，从加上改为去掉附注或反过来按目前的硬件速度，几秒钟就应该能完成。

既然是软件提供人名附注，那为什么不用原作者的原文即俄语呢？例如：

“你认识弗龙斯基（Вронский）吗？”斯捷潘·阿尔卡季奇（Степан Аркадьич）问列文（Левин）。

读书软件当然最好能提供俄语人名附注，技术上完全没有难度。不过，大多数受过中等教育的中国人能读或拼拉丁字母，但很少有人熟悉西里尔字母，提供原俄语的人名虽能具有以上（1）的好处，但（2）和（3）却只能被极少数人享受。

读小说时选择用拉丁人名而不是汉译人名的读者今后可能与其他读者交流有一点麻烦，因为他需要作“英”译中的翻译，除非与他交流的读者也是这样读这部小说的。但这并不一定是坏事，从另一个角度看，假如今后他需要与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朋友交流，他的这种阅读就会给他带来很大的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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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俄国文学和拉丁美洲文学其实还好，我目前见过的最令人头晕的当属阿拉伯/波斯/突厥文学这类。” 我的回复:“是！这个阅读软件应该做到不限于俄语。”

网友评论：“明明标注了括号的版本阅读顺畅度降低很多……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读得无比磕绊，比只有汉字还差。还不如直接去掉汉字的名字，直接换成英文名字。” 我的回复:“有道理！软件应该提供这种干脆将中文译名完全替换为拉丁字母拼写的人名这个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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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日语中也没有这两则有助于快速鉴别专有名词的规则，但至少日语会用与大部分行文用的平假名不同的片假名拼写，这种拼写字母的改变在视觉上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提示这是专有名词的作用。

2019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