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饥荒：冯克引用毛泽东的发言 (Great Famine: Dikötter's Quote Of Mao)

荷兰学者、伦敦大学和香港大学教授冯克（Frank Dikötter）著《Mao's Great Famine》即《毛的大饥荒》2010年由纽约Walker Publishing Company出版。其中引用毛泽东1959年3月25日在上海锦江饭店召开的会议上讲的一段话产生了很大影响：Google搜索“It is better to let half of the people die so that the other half can eat their fill”（含引号）得到26000链接（2012年1月），冯克在个人网页上对他的书作的要点总结更是被包括《纽约时报》、维基百科在内的读物广泛引用。

冯克《毛的大饥荒》88页（11章）：
Exports trumped local needs and had to be guaranteed: 'we should eat less'. A firm (zhuajin) and ruthless (zhuahen) approach was warranted in times of war when confronting practical problems. 'When there is not enough to eat people starve to death. It is better to let half of the people die so that the other half can eat their fill.'[出口重于内需，必须保证：“我们应该少吃点”。战争时期面对实际问题时有必要采取抓紧、抓狠的办法。“大家吃不饱，大家死，不如死一半，给一半人吃饱。”][16]

11章的注[16]在374页：Minutes of Mao's talk, Gansu, 25 March 1959, 19-18-494, p.44-8.（引者注：档案号19-疑为91-，代表甘肃。为什么该档案存于甘肃而不是上海？不得而知）

冯克对那次会议记录的引用被大量媒体关注，自然也引来一些学者的质疑。英国学者Joseph Ball多年来对毛和毛主义多有研究，他认为许多学者过分夸大了毛的过错，在这里也不例外。他在对《毛的大饥荒》的初步评论一文(Mao’s Great Famine. The History of China’s Most Devastating Catastrophe, 1958-62 by Frank Dikotter，Some Initial Comments By Joseph Ball)中对冯克的会议记录的引用产生怀疑（2012年11月注：该链接已失效，但他的毛不要一半的中国人饿死：冯克《毛的大饥荒》书中的一篇关键文献一文与失效链接的文章基本相同），并请两位与他通信的朋友或同事（估计是华裔或中国人）前往冯克住处查看会议记录复印件，因为冯跟档案馆有约，不得将该复印件再行复制。Ball的两位同事尽量默记，其后告诉Ball，他写成上文（可能写于2011年1月22日或更早写成）。Ball认为，“If there is not enough to eat...”虽然确实出现在会议记录中，但却是用“rhetoric[修辞]”的口气说出来的，不是“a serious command”[一个严肃的命令]，并且是孤立的，不与上下文相关。Ball结合毛在其他场合如武昌会议的发言，认为锦江会议的那句话是讥讽性的，不能做字面理解。

有趣的是，美国学者或业余研究人员florant于2011年11月11日在新浪微博上公布了一张影印件。据florant在别处的评论，那张图片是冯克email给florant的，看来就是那篇先前不可公开的会议记录。其中文字依稀可见
“平均使用力量是破坏大跃进的办法。
大家吃不饱，大家死，不如死一半，给一半人吃饱。
当讲到‘要确保全年计划实现，就？要把有限的物力、人力集中起来，缩短战线，一个一个地、一批一批地打歼灭战’？？：
这个好。”

很清楚，毛的那句名言“不如死一半，给一半人吃饱”的确孤立，没有明确的上下文。它究竟是对何人、何事、或什么具体问题的一句答复，除非尽快找到当年的与会者、最好是会议记录员，否则恐怕就成为永远的谜案了。但即便我们不能解开这个谜，对它的引用还是要多加小心，冯克的字面理解可能是天真和错误的。

2012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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