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妇女能顶半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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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世界上普遍认为“妇女能顶半边天”是毛泽东说的一句话。据2017年一篇网络文章《“妇女能顶半边天”爆红美国 这句话是谁说的？》（方括弧中文字是我的） “大多数网页都说这句话直接源自毛泽东，但没有一个指明出处。有学者翻阅公开出版的《毛泽东选集》、《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毛泽东年谱》、《毛泽东主席论妇女》、《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论妇女解放》、《毛泽东著作专题摘编》等一系列权威文献[，在其]中，都没有[发现]收录这句话。钟雪萍在文章《‘妇女能顶半边天’一个有四种说法的故事》中指出：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是何时、何地被创造出来的并不太清楚，多数资料显示这句话直到20世界[世纪]60年代才出现。”

最近，唐闻晓、陈旭楠在《档案与建设》2023年第12期发表了一篇考证文章，《毛泽东“妇女能顶半边天”若干史实考证》，确认“妇女能顶半边天”由毛泽东在1958年提出：“毛泽东夸奖道：‘有人说我们妇女不能干重活，这些女同志不是一样和男同志干重活吗？以前我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出处为那篇论文的第15篇文献（从网上读不到期刊名称和文章题目）。从Google Books看，毛泽东这几句话出现在1993年《北京文史资料》第47卷，但读不到原出处。唐、陈的文章还批驳了网传“妇女能顶半边天”出自中国第一代女飞行家颜雅清（1904-1970）的说法：“[颜雅清的]发言应出自加拿大作家Patti Gully（帕蒂·哥莉）著作的中文译本《飞天名媛 中国第一代女飞行家三人传》。该书写道，1935年颜雅清受邀参加国联[联合国前身]大会第16次常会，在9月19日的第一委员会第5次会议上，颜就中国妇女权益作了发言，指出：‘让全世界的妇女享有半边天，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19］笔者翻阅英文原版，原文却是‘Give women a chance of half a say in the world’［20］……Patti Gully引用的是1935年9月20日《士蔑西报》（Hong Kong Telegraph）的消息”。颜那句话英语直译应为“给女性在世界上有一半发言权的机会”。无论如何润色使译文通顺、典雅，那句话也不可译为“让全世界的妇女享有半边天”。

“妇女能顶半边天”流传开来主要是借助文艺作品。用Google Books搜索Google扫描的书，按出版年排序，发现最早包含这句话的书是1963年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的《李双双：从小说到电影》，其中在416页有： “可是李双双不理他那一套,她不光是:心直口快,見了情理不順的事就要干涉,并且能說能干,积极参加修渠、收秋的劳动,就像她在大字报上写的‘妇女能顶半边天’。” 电影《李双双》改编自李凖创作的短篇小说《李双双小传》，1960年发表于《人民文学》3月号，但全文中没有出现“妇女能顶半边天”或“半边天”。电影《李双双》于1962年3月12日上映，或许这个说法出自这部电影。

英译

这句话最流行的英译是Women hold up half the sky（妇女顶起半边天），不是Women can hold up half the sky（妇女能顶半边天）。这一词之差非同小可，前者陈述既定事实，后者用助动词表示一种情态，说妇女有这种能力，但对是否实施了主动词表达的动作或谓语表达的意义——顶起半边天——则无所述说。假如你的老板说你能做某件工作，但始终不批准你做虽然也不明确反对，你就处于能做但没有（被允许）做的状态。假如工作环境存在歧视（种族的、性别的或年龄的），这种有能力做却未能实际做的情况时常发生。“妇女能顶半边天”被英译为“妇女顶起半边天”而为全世界所知，这可算作对妇女争取完全平等的一种愿望，或被理解为中国大陆男女平等取得卓越成就的事实描述，前者尚可取，而后者就过分乐观了。

2021年3月
2024年3月